Thursday, November 28, 2013

感恩节 No. 18

今天是来美的第十八个感恩节。其实, 不久前刚过的劳动节(9.1),哥伦布日(10.12),还有老兵节(11.11),也都是No. 18。只是它们来去无痕,和其它所有平淡的日子没有分别。而感恩节的份量显然不同。除了条件反射想起那份大餐,我不由地闷头想着该如何刻下一个记号。

感恩节是北美的特有节日。最早的感恩节庆祝要回溯到近四百年前,迁徙到新大陆的清教徒在印第安人的帮助下收获的第一个丰收之年。后来林肯总统在内战正酣的1863年把它正式订为联邦假日。这段历史每位小学生都耳熟能详。孩子们慢慢还会知道,在许多年后,站稳了脚跟,欲望膨胀的新移民几乎把印第安人赶尽杀绝。听起来虽是多么的不和谐,但感恩节的渊源偏偏无法与这段血腥历史分割开来。

当然,与其它地区相比,美国社会似乎较不会被历史重负羁绊。如今,感恩节是每年假日季节的开端,也是商家血拼的焦点。十八年了,我也终于入乡随俗,早早就在手机里列了一份购物单。这些想要、但非必要的物件在屏幕上招摇,到时轻轻一点,它们就会被人装入纸箱,很快堆积在门前。我不禁想起十八年前的简单行囊,那两只皮箱早已不知去向;还有那些散了的火鸡宴,曾经觥筹交错的朋友早已散落四方。

在这第十八个感恩节,我想起远在天国的母亲,她的音容不会再老。我还想起成全了今天的我的那些人与事。我的眼前晃动着孩子们的身影,这幅画面远远超越十八年前我能有的最甜美的梦乡。



Monday, November 4, 2013

早安,女孩

目送着楠通过安检门,从传送带上拿下背包,蹬上休闲鞋,披上短风衣,再回头冲他微微地一笑。她的黑色短发和修长身影在人群里总是这么醒目。凯文也笑着,冲她挥着手。她转过身,不久就消失在走廊尽头。离飞机起飞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十五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远隔万里,时间上互为昼夜了。她买的是一张从杜勒斯机场回国的单程机票。想起昨夜的缠绵有如他们初次的热烈,尽管一早醒来直到机场分手,两人都在刻意淡然处之,但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这次平静的分别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回国的决定其实并不突然。她的父亲在南京经营一家贸易公司,而她一年前从乔治华盛顿大学的法学院毕业,主修的就是国际贸易法。两年多前他们在朋友的婚礼上相识。新郎是他的研究院同学,而新娘是她的大学同学。 婚礼在贝塞斯达一处幽静的公园里举行。时值初春,四下里的樱树都布满花蕾。他第一眼看见楠,在一棵将开而未开的硕壮樱树下,她穿着同样一件米黄色的风衣,款款而立于宾客中间。后来楠问他,他那时怎么会不加思索地径直向她走来?他取笑她说,是她当时环顾的眼神,那一刻连空气里都充满了对花开的期待。或许一见钟情本身没有太多真相可究。男人女人萍水相逢,大多时候只是擦肩而过。只有莫名的少数人可以将偶遇时互放的光亮保留下来,就像是一颗火种。

她父亲的生意网在扩大,和外商的业务往来也更吃重和频繁。她稍加适应,便能学有所用,助父亲一臂之力。她仅仅工作过一年的那家在华盛顿的律师事务所在她辞职后不久已准备在上海开分会所,过去的上司正在和她联系是否有兼职的意向。南京,上海。一座是她生长的城市,另一座是他念大学的大都市。就在她临走前的周末,他们开车去费城,她一路若有所思,不经意中提起中学秋游紫霞湖,紫金山,还有秦淮河夫子庙的小吃,顿时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被她甜美的的叙述所感染,他竟然也有身临其境的温暖。而现在,她回到了那座六朝古都,他才突然发现她的故乡其实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座城市。她每天就行走在他无从感知的陌生里,这个事实令他有些不安。

当然她也说她想他。她很怀念他们之间单纯的日子,那些一起逛博物馆,听音乐,一起徒步郊游,周末看早场电影的简单快乐。现在的中国是年轻人的战场,人与人之间可以很热情,也可以很冷漠。想要读懂温情背后的动机,真的很难。他就快毕业了,她不会强求他,但或许应该开始找一找国内的机会。许多跨国公司都已深入到中国二线城市寻找商机,本土企业也在步步为营,积蓄能量,他的生物医学博士学位应该是块敲门砖。是的,她不会强求他,就像他没有付出任何挽留她的努力一样。没有条件,没有承诺,这些是他们相处两年从一开始就有的默契。

他的毕业课题与癌症的免疫治疗相关。试验的部分已结束,剩下的就是论文的文字工作。其实任何和抗癌相关的研究课题都只能算是局部的微小战役。尼克松总统签发总统令,信誓旦旦向癌症宣战,已过去四十年了。导师们都明白这是一场持久战,如果让弟子们死拚而不更换新鲜血液的话,每一个打拼的研究生都会被拼成炮灰,毕业肯定都遥遥无期。

这段写论文的时光相比起没日没夜的试验阶段,凯文的日子显得规律起来。一个星期和导师见一面,谈一谈论文的进展,其它时间都由自己来支配。楠还特意替他整理了一个乐曲播放录,说是可以做笔耕时的背景音乐。他决定再恢复过去晨泳的习惯。时值11月,感恩节在即,圣诞和新年也将至,学校的游泳馆已渐渐显得冷清,尤其在清晨。

这座游泳馆有大小三个泳池,从外看只是一个不起眼,有着不规则几何形状的普通建筑。学校的网站上有张俯瞰校园的照片,游泳馆和周围的一些建筑屋顶都被涂成乳白色,以显示学校的英文缩写。清晨开放的那个泳池东面的墙,其实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结构。墙外有一条人行道,人行道的东侧是一排高高的梧桐树,再远处是一片空旷的绿地。等朝阳升起,爬上树梢,阳光穿过枝丫,照在玻璃墙上,被折射成七彩的光,打在泳池里,水面就霎时斑斓起来。

临近圣诞的那个周末,年度闭馆前泳池最后一次开放。和往常一样,凯文在水里一趟趟地游着,自由泳,蛙泳,仰泳,再换回自由泳。在水里,他可以分明感到血液均匀地分布在全身,每一处毛孔都在张张合合,每一个动作都为克服阻力,每一次呼吸都小心谨慎。人在水中仿佛可以回到生命的原始状态,时间变得模糊,就连意识都显得多余了。

随着最后一次触壁,他浮出了水面。

凯文刚摘下泳镜,就听到一声 ”Good morning!" 逆着阳光,他看见不远处靠玻璃墙的长椅边,一位女孩边做着热身,一边冲他挥着手。

“ Morning! " 他也挥了挥手,大概这只是一个礼节性的早安,泳池里只有包括他在内不多的几个人。此时他感到血液正涌回大脑。

女孩正戴上泳帽,“我看着你游了一会了,你游得很棒! "

“多谢!”,凯文正在想说些别的什么,此时女孩俯下身,从右腿膝盖处解下一截假肢,随手放下,然后单脚蹦了几步,哗的一声就跳入了旁边的泳道。

还在错愕中的凯文这时才看清女孩的脸。这是一张十四五岁少女精致美丽的脸。淡蓝色的大眼睛,清澈温暖的眼神,柔和的脸颊,略微带着弧度,又陡然上翘的鼻梁。鼻子旁嵌着几处淡淡的雀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笑意。

“ 是骨癌,但现在没事了(in remission)。” 女孩平静地解释着,她或许早已习惯对视此时凯文看着她的那种目光。

” 我也厌恶癌症...看来你不怕它了... "

" 对,我已不再害怕。我还可以游泳,妈妈说这是治疗的一部分”,女孩边说着,边调整着泳镜。

“ 治疗的一部分?”

“ 对,是最好的部分。游泳时,时间就慢了下来。” 说到这,女孩笑了起来,露出贝壳一样白色质感的牙。她戴好了泳镜,转过头对凯文说了句,“Very nice talking to you!"

凯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女孩略吸一口气,双臂并向前,一纵身就没入了水中。

凯文上了岸。泳池里不知不觉中又多了几个人。凯文没有立刻回到更衣室,而是坐在了长椅上。女孩的假肢就躺在那里。假肢上有一个粉红色的草体字符,“Brooke”。名字下面还刻有几道逼真的水纹。女孩,对,这位叫做Brooke的女孩,几分钟前就在几乎同一个角度观望脚下的泳池,此时她的柔美曲线在水波中起伏,她的自由泳姿,完全没受到截肢的影响,自然、流畅,如海豚一般优美。凯文感觉得到湿漉漉的后脑勺上被阳光照射的温暖,运动后的身体里仿佛有一炉持续燃烧着的炭火。

更衣室外的沙发上,一位母亲正在苹果电脑上敲打键盘,脚边婴儿椅里躺着允吸着奶嘴,熟睡着的男孩。凯文经过时,母亲抬起头,微微一笑,”Good morning!”,淡蓝色双眼,一样的清澈和温暖。

刚回到公寓,凯文的手机里就跳出楠每天和闹钟一样准的问候短信,还有更新的歌单。这一天,他的论文进展比往常都快,导师指出的几处缺陷,他都做了具体的补充,看来年底就可以完稿。下午,他给还在熟睡中的楠送了一串短信,她应该一醒来就可以看到。

“ 早安,楠!”

“还记得那部被你点评为最美青春期启蒙片的老电影-青青珊瑚礁(The blue lagoon)?今天游泳时碰到一位也叫 Brooke 的女孩。”

“对了,毕业有望,我很快就回来 ••••••”


Wednesday, October 16, 2013

丝路蓝冰


寒露之后,本该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可这一周多连绵的秋雨并没有带来凛人的秋寒。湿度饱和的空气中似乎悬浮着几股僵持的力量,每天的气温持平,连日夜温差都保持恒定。本来快绝迹的蚊虫,又卷土重来,一个个既黑又壮,飞得虽慢了些,却个个威猛瘆人。月季枝头开着的几朵黄花,残缺了花瓣,就像掉了门牙的孩子怪笑的脸。枝丫间更多的是吸饱水份的破败花絮,凑近看,居然看得见一层白色细密的霉。在摇曳的枝丫间,隐藏着几条肥硕的青色毛虫,正蚕食嫩叶。落叶已满地,而更多的树叶还高悬着,在枝头倔强地绿着。

眼前这幅秋日景象,让他想起玻璃试管里的化学平衡。化学反应中代表反应方向的是一个双向箭头,反应的走向和程度取决于包括温度,湿度,气压在内的诸多物理化学条件。自然界的节气变换,季节交替,有时就像被催化的化学反应,一目了然;有时却止步徘徊,就如这微风细雨里的静谧秋日。

面无表情的黄毛签证官曾经这样问过他:
”我头很痛,该用什么药?”
” 阿斯匹林。 ”
” 如果还是很痛,有药效更强的吗?”
”嗯, 吗啡(morphine) 吧...”

他其实差一点脱口说成“大麻”,但因为没背过自然就想不起 marijuana 这个词。节骨眼上,有限的英文词汇量,获许成全了他。剧烈头痛可以用吸食大麻缓解。真若如此回答,那位扎着马尾、干练阳光的签证官会接受吗?一笑置之呢?还是会小题大做?

进了研究院,他的研究方向是合成抗抑郁的化合物。指导教授说1987年上市的百忧解(Fluoxetine)就是标杆。Fluoxetine 是药物化学家的梦想化合物,合成路线简单,成本低廉,活性强,成瘾性弱,美中不足是有诸多副作用。研究院的苦读生涯里,他碰到过终成过往的许多问题,而唯一挥之不去的就是:使人真正欣快,又不成瘾,无副作用的化合物真的存在吗?

如今,他在马里兰州一家抗癌药物公司负责药物合成部门的外包工作。每天要么电邮送出化合物的清单,要么通过视频会议讨论质控细节。实验室的日子虽然远去,但他时常还会想起穿着白大褂,凡事都亲历亲为的往日。他还习惯性地关注着抗抑郁、精神类药品的最新进展。那个老问题,时不时就从脑海中跳出来。

十月二号主要新闻依然是联邦政府关门,但他同时还注意到一则消息说 FBI 刚刚逮捕一位29岁的犯罪嫌疑人Ulbricht。Ulbricht 表面上是栖身于三藩市的普通宅男,其实是活跃在网络丛林,夜以继日经营一个黑市帝国的无冕之王。这个帝国被冠名为丝路 (Silk Road Anonymous Marketplace ),帝国里通行的货币是保密性极强的网络货币 (Bitcoin),流通的主要货物就是各类毒品。

巧合的是,仅仅就在两天以前他还在AMC电视频道,和千万粉丝一起观看“绝命毒师”(Breaking Bad) 的大结局。这部系列片已风靡剧坛五年,讲述了一位不得志的中学化学老师老白(Mr White) 在被诊断晚期肺癌之后,制做冰毒,一步步陷入深渊,最后完成复仇和救赎的故事。老白独家合成的高纯度冰毒,带着淡淡的蓝色,被老白视为活过的见证。片尾曲 Baby Blue 就借用这个标志性颜色,唱响了老白对妻儿的爱和对生命的留恋。由于相似的化学背景,老白的形象对他有天然的亲和力。他一直关注着这个的故事,随着跌宕的剧情,感受老白的爱恨情仇。只是剧中老白引以为傲的高纯度的冰毒,从纯化学的角度而言,不大可能是蓝色的。

丝路,蓝冰,多像一个网络时代的西部传奇••••••

一只大黑蚊嗡嗡嗡地飞过,他随手一拍,蚊子留在在灰白的柱子上,成了一片黑色的粉末。接着,他捡起一截小树枝,挑落一条青色毛虫,毛虫无声息地落在泥地上,静静地蠕动着。他慢慢地用树枝横切下去,毛虫就变成了一个圆润带着花边的 V 字。突然,眼角余光处,一片落叶颤动了一下,一只小小的蝴蝶扑哧一声飞起,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Friday, October 11, 2013

短篇

大概一年前从亚马逊买了这本 ” Dear Life ”的短篇集, 读了不久后,不知哪天就搁下了。记得读时的感受简而言之就是:无论是题材选择,细节描写,还是人物刻画,到底是出自女人之手!这点感慨和读张爱玲的短篇时是一样的。当然还是母语读起来一气呵成, 更享受。

今天一早就听到 Alice Munro 得到今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书架上的这本还没被我啃完的短篇集顿时份量骤增。就因为“先知先觉”地读到了它,这个诺贝尔奖突然和自己好像也有了点联系。我不禁又想起了已去世多年的张爱玲,不知她离诺贝尔奖曾经有过多远,但她笔下的那个色戒,还有红白玫瑰的时代好像还没有走远。

今天,自然是加拿大文坛最轰动,自豪的一天。银发的Munro 在写作一生,封笔不久之后等来了加拿大人的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对于中文读者,格外有意义的诺贝尔文学奖当然属于去年的莫言。他的作品,在他得奖前后,读起来感觉真有些不同。记得莫言获奖后,纽约客上登了一篇莫言的短篇,对照原文,我惊叹于译文的流畅与传神,又突然觉得,那么乡土的故事,值得一流的翻译家殚精竭虑用异国文字加以转述,对于一位作家而言,还有什么比此更欣慰。

Munro 因为她的几部短篇集而获奖。其实她最初是想通过练习短篇再挑战长篇的。在养育四个孩子、经营一家书店的现实中她不得不调整了计划。在这个微博,推特,六秒短片的时代,传承百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仍然在与时俱进。

10/10/2013

Friday, September 27, 2013

美式民主

由于国会和白宫仍然无法在年度联邦预算上达成一致,联邦政府停摆在即 (10/1 号)。过去的几年里这种情况已发生过好几次,但协议几乎总在最后一刻达成。联邦职员第二天照常上班,但难题并未远走,争执年复一年。国会里的,国会与白宫之间的,口诛笔伐,政治角斗,赤裸裸地呈现在世人面前。这是民主之殇,还是民主之福?

今天大会小会不断,上上下下都在按备忘录预演如果停摆,每个人何去何从。因为这个如果,日常的工作状态被打乱;也因为这个如果,国家机器的轰鸣声此时就显得格外嘈杂。我忍不住在想,从有序的停摆,到真正的危机到底相距有多远?

最近新结识了孩子球队的一位德国父亲。他是一家德国电台长驻华盛顿的记者。他说当前除了叙利亚,伊朗问题,当务之急是向德国听众解释美国政府内部的这个难题。严谨且老派的德国人在观望美国人的民主实践的同时也在反省本国的民主之路。那么中国呢?是否还在为没有如此的美式民主之疾而庆幸呢?

Friday, September 20, 2013

月饼


因为有了微信,今年过的每个节日包括新年,三八,七夕都跨度很长,也格外的热闹。中秋节尤其如此!我一直认为中秋节是最具中国特色的节日。刚来美国时很稀罕地和朋友一起过感恩节,有人问起中国是否也有类似的节日,用不着多想,回答就是中秋节了。毕业后找到第一份工作是总部位于美国中西部的礼来,记得有一个中秋节满心欢喜地带了一盒价格不菲的月饼,很细心地切成小块放在午餐间请大家品尝,结果几乎是原样带回。当时我完全不能明白酷爱甜点的美国人为何对包装精美的月饼不感冒。如今想来其中缘由大概和我永远无法对火鸡和apple pie垂涎一样。人的食欲和胃是最不会说谎的,即便本人多想有包容世界的愿望。但也有例外。我后来遇到一位同样是在美国中西部长大的同事,居然提出要挑战松花蛋,英文翻译可是 Thounsand-year egg。在我三分忐忑七分好奇的注视下,他居然整个过程没有面露一丝难色。如今想起,这位仁兄一定是吃货里的高级段位,在对汉堡比萨饼甜点来者不拒的美国人里,绝对是一朵奇葩。

在浩瀚,丰盛的中国饮食中,就口感而言,月饼实在太不出彩,绝对算不上美食,否则人们不会只有在中秋的时候才条件反射地想起它。记忆里其实吃过的月饼种类很有限,无非就是莲蓉,豆沙和伍仁。那口感就是两个字,甜和腻。如今月饼的品种在不断翻新,花样多得至少可以和十二星座画联线组合了。除了这十二种之外,好友说在北京今年吃到Starbucks 推出的咖啡口味的月饼。一年就这一次商机,真是够难为商家了。

多少个中秋之夜,就简简单单地,就着窗外的月光,沏上一壶清茶,切开几块月饼。有时候是和朋友相聚,今夜就和家人在一起。此时懒得去问度娘和谷哥,月饼源起何时?中国最美的诗词许多都与月亮相关,相比而言,月饼是无论如何都激不起诗情,也入不了画的。就算是最气派,最华丽的冰激凌月饼也断然不会有此非分之想。在月夜和怀亲的情愫里,无可或缺的它,填料再奇特,包装再精美,也不会喧宾夺主。




Wednesday, September 18, 2013

略谈药业风投


药业人士应该都明白大分子药物如果口服,一落入肠道,就和肉汤,蛋汤的命运一样。所以为了能把这些药物送入血液循环从而实现药效,迄今为止人们都是凭借针头,实施静脉,皮下,或者肌肉注射。虽然这些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针头,偶尔会令人头皮发麻,甚至催生受刑的幻觉,但对于一般患者而言,恐惧只是暂时的,不久就习惯成自然。不信,请随便问一位糖尿病人。

要知道,便利的口服制剂,如能保证药效,是一切剂型的首选。药学家们,既然被冠以"家"之名,当然无法安心屈从于这个"大分子药物不能口服"的药学定律。好几辈学人(也包括曾经的我)在历尽无数的失败后,多年以来依然在上下求索。今天我十分欣喜地读到居然有家公司宣布已成功地在动物体内实现蛋白药物的有效口服。

于是我一定要探求究竟,如此通关之举究竟基于何等神思妙想?从有限的文字报道里,我窥出如下端倪:这种大分子口服采用的是一种专利胶囊。进入肠道之后,胶囊紧贴肠壁,在某种物理化学反应后,胶囊里载有的如弹簧般的装置将几只细微的针头弹出,穿过胶囊膜,正好够扎透肠壁的细胞膜(不是整个肠壁,否则就是肠穿孔),药物就被肠壁里的毛细血管吸收,而进入肝脏,进而是整个血液循环。

探得究竟后,我的兴奋却冷却了下来。这个所谓的创新的确匪夷所思,但还是摆脱不了针头情结。而且肉眼都看不清的针头似乎更让人不寒而栗!我想像着长满针头的胶囊在肠道里游走,不由得又想起了刺猬。。。

当然类似的疑虑,无法阻挡 Google 风投对这家公司的入注。谷歌风投完全有足够的财力继续撒网,这家公司用动物数据圈到的钱就要砸向临床。不管希望多么渺小,大家都要一起赌。就和没买彩票,梦都没得做的道理一个样。不能说当今新药研发已是穷途末路,但大家都渴望奇迹,有此愿望,并无畏前行的,就是敬业的。

Wednesday, September 4, 2013

因为有你


我们相遇
在那个懵懂季节
你可明白
邂逅不存在 
只为续前缘

我们相知
在那段花样年华
你可明白
谁,入过谁的梦
谁,又为谁而娇艳

如顽石
你我被抛入时光的河
路漫漫,任流水打磨

待春去又东来
时间把你我都遗忘
这画中精灵
仍将歌唱
在每一个夏天                       

注解:大学聚会后 美女画家意犹未尽 倾情创作的全家福  

Saturday, July 27, 2013

夏夜风景


人睡着了,都会做梦。只是绝大多数的梦,埋没在深度睡眠中,来去无痕。那些半梦半醒间分明感受到的真切的梦镜,基本上也会随着意识和机体的苏醒而被遗忘。飘渺的梦境,在一样虚空的脑海中飘过,没有肢体的主动参与,缺乏言语的互动,力度之微,是很难激活记忆细胞的。

除非,你立即把它记下来。借助一点文字的附着力。我曾在床头留过纸和笔,但是发现任何唐突的纪录行为其实都是对梦的冒犯。梦镜与意识的某个部分胶连,稍微一用力,它就会挣脱而去,再也追不回来。有时哪怕是微微睁眼时的一丝光亮,就足以让梦影遁形。所以,每当我纪录到了一个梦,哪怕只是抓住了一个细节,就会窃喜,那是只有天知地知我知的隐秘体验。

下面叙述的是最近一周以来我记下的三个梦。这么高产的纪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黎明之前,一条进城的大河浩浩荡荡。河面上行着许多桨船。我坐在船边,手放在水里,指缝间清凉的水流应衬出船行的速度。看不见旁人,只有堆积在船舱里的货物。这夜行的船队有序而无声,河面上树影波光交汇。不知不觉时我已经下了船,眼前是一座繁华的古镇。人声鼎沸,店铺杂陈。我又踏上一条泥泞小道,道路越来越陡,来来去去的人们摩肩接踵。此时我开始吃力地攀爬,就为了越过这一处陡峭的山粱。可是,一脚蹬空之后,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那份顽强的意志还在,但已经无处附着了。

梦中人站在一幅山水油画面前。油画慢慢地坠落到地面,变成了一幅巨大的三维地图。梦中人其实就是自己。我此时已站在山顶的一块硕大的圆石之上,远方就是那一幅图卷。黄浦江带着落差蜿蜒北上,两岸的城镇色彩斑斓。此时视角已从远望变为鸟瞰,城区的名字依此出现在区域上空,徐汇,卢湾,黄埔,浦东,虹口,杨浦。我又回到那圆石之上,以嬉戏之态开始沿着圆周奔跑。巨大的离心力就快要将我甩出,即将彻底融入远方那城乡山水之中。还来不及惶恐,一只手,已抓住了我。已倾斜若飞的身体虽然被拉回,但那股落入山谷的失重感油然而生,淡化了梦中的一切景致。

一辆敞篷的越野车,开过如青苔一般的草地,留下深深的车痕。山野里雾气升腾,云蒸霞蔚。在一座高塔前,我遇到一位面目不清的人。他领我步入高塔,沿着螺旋状的扶梯直上。在塔顶,有一扇小窗,透过它,我看到难以言状的美景。青山座座,飘浮于云海。在一处平平的山顶上,晃动着婀娜的红色身影,慑人魂魄。我转过头,急于想看看另一面的风光。却看见一扇门,门上了锁。一个沉闷的声音告诉我,这是一位隐士的居所。我无法破门而入,好奇心被徒生的深重失落感而替代。

显然,这三个梦都与看风景相关。它们发生的时间如此紧凑,一定自有缘由。今天一早出门时,我还在试图回想起更多的细节。这是一个格外凉爽的夏日早晨,孩子正蹬着单车。他以夸张的姿态冲向我,丢下一个Hello后又扬长而去。他喜欢在车背上做着他的白日梦,悠哉地已打发掉了半个暑假。他夸张但本色的笑脸,此刻却让我感到一丝陌生。



Saturday, July 20, 2013

七月梦醒


这个七月,大学毕业就二十年了,定了定神,这怎么可能?那些青春影像,在时光之轴上跳动,鲜活如昨日。人生荒唐如梦,难道这是一个梦醒时分了吗?

年复一年,麦子金黄了,我们是二十年前的那一茬。
那一年,还算是风调雨顺,没有大震,也没有洪水。
那一年,浦东几乎还是农田,悉尼申奥未果。
那一年,还没有互联网,手机被叫做大哥大。
那一年,没有动车和高铁,只有马厩一样的绿皮车厢。
那一年,驴友和吃货还是神马,远行多为了谋生,美食还只是蛰伏着的欲望。
那一年,我们一无所有只有梦。
那一年,女孩将爱上无房无车的我。

二十年来原本步步惊心的变化,居然被我们若无其事地悉数吞下。怀旧吗?你就会被时代抛下。

其实还是怀旧的,否则你不会风尘仆仆再回到母校,看看曾经的校园,二十年未见的她或他。熟悉亲切的眉目之间,锁着早已尘封的少年情怀,此时释放出来,又如此自然。咀嚼往事,最真,最深的印记依然还在这四年。

二十年后的梦醒时分,我们微醺着,快乐着你我的快乐。就带着这份温情再入梦吧,天南地北的友情,一念起,天涯咫尺。



















Wednesday, May 29, 2013

青葱年代

这些天以来,满世界都在谈青春和梦想的话题,诗歌的,电影的,真实的,杜撰的,  严肃的,调侃的,都直击内心,让人无处可逃。

看着"中国合伙人",不禁也回想起当年GRE 补习班的几位面容已模糊但神采依然的老师,还有签证官曾经问过我的问题。影片的风格和叙事手法,像极了三年也让我心动的另一部电影: The Social Network。

两部电影都有真实的人物背景。一位是新东方的俞敏洪,一位是脸书的 Mark Zuckerberg。就影片剪辑而言,二者都是以一场侵权谈判为主线,用倒叙的手法讲故事。只不过一个故事主要发生在上个世纪末的中国,而另一个就发生在几年前的美国。二者都是从男人的视角,叙述了一个关于青春和梦想,有关合作和背叛的故事。爱情,这一个在类似题材电影里的常规主题,在这两部电影里都仅仅是点缀而已。

合伙人里创业中的个人意气与民族气节的不可分,反映了就在不久以前的那个时代,出国,归国学子的一份悲情。如此励志的故事最终却无法令我畅快淋漓,大概源于此。相比而言,Network 里的梦想似乎更不羁,更纯粹,是新时代的美国梦。

青春总是和梦想相连,在被荷尔蒙和多巴胺双鞭驱赶的青春战车上,有谁顾得上回答,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们的问题。当年我没有上过新东方,但背过俞敏洪的红宝书。几年前开始用脸书时,我几乎还没听说过 Zuckerberg。他们是改变了我们世界的人。

Friday, May 3, 2013

致青春

洒过泪的球场

泛起一样的月光

是你的回眸,颤动我心房


那些想说的话,被风铃带去远方

那些爱与不爱,化成歌者的翅膀


轻离别,顾不上诉离觞

回头望,时光惊醒了惆怅


有一天镜中人突显沧桑

何时起生命失重,我只能滑翔

你还是你吗,凝结在镜中的花黄


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

你的影子,出现在我每一个梦想

忠实,如永远失去的故乡


还能再遇见你吗

那道不经意的目光

照亮我的青春,又令我神伤

Wednesday, February 13, 2013

度假后遗症

从利马回来一周多了。因为没有时差,仅受过温差影响的生物钟偏差不大,睡一个好觉就正常了。而心境上的平复,就没有开关切换那么简单。旅行中的种种体验,仿佛被储备在了一个蓄电池里,刺激一消失,就开始不知疲倦地释放电波。而这电波可以干扰视觉成像:明明回到了过去的生活,眼前都是熟悉的场景,而脑海里呈现的常常还是远行的画面。这是一种比白日梦更甚,被记忆鬼魅附体的状态。就且称之为度假后遗症。不过,一旦你开始意识到它,离自我康复也就不远了。

人们常说,"度假归来,还需要第二个假期来适应",指的就是这么一段可长可短,因人而异的自愈期。现代人拜交通迅捷所赐,远行已不再是如麦加之旅般一辈子的梦想。有时鼠标一点,第二天就可以飞到梦想之地。同样,从远游之地再返回熟悉的家,快得可以像蒙太奇的场景切换。以进化的观点,这短短几十年虽然时代的剧变, 但还远不足以让人类进化出应对时空快速转换的内部机制。于是,度假后遗症就成了我们的通病。 

在发病的日子里,除了被白日梦扰得无法安心工作,我们还会整理照片,写写游记,甚至制作短片。然后把这些都扔到那些社交网站,为这个隐私泛滥的时代推波助澜。殊不知,那些被文字美化的记忆,PS过的图片,会在朋友心中掀起波澜。如此推广开去, 难怪"羡慕嫉妒恨"已成为最深入人心的网络词汇。

所以,对于发病期间朋友的所作所为,我们要透过表象看到病因和真相。在这个遍布诱惑陷阱,亦真亦幻的世界,是谁的生活最真实,最可靠?






Friday, February 1, 2013

利马行 Day 6


秘鲁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地域狭长。靠近太平洋的一边,有一条很长的海岸线。今天,我们就去海边。从旅店出发,出了利马城,我们沿着泛南美高速公路南行。这一条沿着海边的公路贯穿大陆南北,直通到智利的首都。在利马南行的这一段路况普通,如果没有收费站,我大概不会意识到这是一条高速公路。靠近内陆的路边,在贫瘠,裸露的山腰上,常常有大片大片的贫民窟。沿途还有许多建筑工地。

主人的家坐落在大概离利马四十公里处的海边别墅区。房子建在靠海的悬崖之上,环绕着一块大概有一公里长的私人海滩。主人给大家准备的午饭有秘鲁特色水果(Granadilla,Ciruela,Chirimoya,Carambola ),主菜就是有名的 Ceviche。Ceviche 就是有柠檬汁浸泡的切成小块小块的新鲜生鱼块和洋葱,再配上当地个大饱满的玉米粒和红薯。如果喜爱辣味,就再调少一些辣酱。几种食物混杂起来,口味独特。

下午,在悬崖和礁石之间的海滩上,孩子和大人们一起赤着脚踢球。海浪时而涌向沙滩,球浮在水上,人翻落在水中,景象十分欢快,生动。累了就在海滩上躺一躺,晒晒太阳,或是 body surfing。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近黄昏,刺眼的阳光正变得渐渐柔和,太阳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天空正变成一块红黄交织的幕布,海面波光粼粼,一层层的波浪冲向海滩,周而复始。我们就在水边,看着这一轮夕阳慢慢落入遥远的海平面。

晚餐简单但美味。米饭加上一道洋葱牛肉丝还有现炸的鱼片。教练的父亲还亲自给我们调上利马风味的 Pisco sour (加了蛋清和柠檬汁的鸡尾酒)。

晚间乘车再回利马,白天那些大片大片扎眼的贫民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高处连绵起伏的灯火,如密集的繁星一般。看到它们时,就知道利马城区就要到了。回到旅店,卸下一身的疲惫,居然有点回到家的感觉。

1.30.2013



Wednesday, January 30, 2013

利马行,Day 3

孩子是球队里唯一的亚洲面孔。同行的其它五人有四人是欧裔美国人。这四人中,三位由母亲陪同,和我们同住一个旅馆。第四位由父亲陪同,这位父亲(Bob) 好像是世界银行的一位高级职员,他公私眷顾,和孩子座的是公务舱,住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还有一位是球队队长,父母早年从利马移民到美国。也是由父亲 (Ed )陪同,对于他们,这次旅行又是探亲之旅,比我们早来也晚走,他们基本算是本地人,都是单独行动。这么叙述下来,我,三位母亲,和我们各自的四位男孩,从第一天开始,就自然地组合成一个小团体,互相关照,同吃,同住,同游,同进退。旅行目的地固然重要,旅行的伙伴其实更决定一路的心情与体验。孩子们本来就是熟悉的队友,这次同行让他们更亲密。至于我嘛,因为孩子,和几位不同文化背景,价值取向有差异的白人异性,结伴同行,的确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
今天Ed 打电话来,执意要带我们去利马的 larcomar (larco 是一个姓,mar 是西语里的海)。那儿离我们的酒店其实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但仿佛到了一个不同的城市- 时尚,整洁,和富裕。在我看来,就好像回到了圣地亚哥的海边。两座城市相距几千英里,都比邻太平洋。这里四处是国际酒店和林立的高级住宅区。靠海有一个巨大的购物广场,咋一看,熟悉的品牌与纽约,上海的没有分别。我们都理解 Ed 的用心。他是一位自豪的利马人,他想让我们看到利马的现代和繁华。晚饭时,谈起利马的饮食,他如数家珍,其实一些有名的利马菜已被英文原文录用,就比如 Ceviche 。大概尝遍利马美食,需要在利马小住一段时间。对于我们,这有限的几天时间就显得很珍贵又紧迫。当然有Ed 这样热心的当地人做指南,我们的肠胃会少些麻烦。


入夜了,海边的广场上灯火辉煌, 夜店里一片喧哗。海风吹来,全是惬意的凉爽。孩子们已摆脱了第一场比赛失败的阴影,在草地上追逐,翻滚。我们和 Ed 告别,陌生的利马开始显得有些亲切了。


1.27.2013

Tuesday, January 29, 2013

利马行,Day 2

孩子的主教练是来自利马的移民,他的父亲和兄弟都曾为利马有名的Alianza 俱乐部效力,可以说一家人都受南美足球浸染,与利马足球渊源深厚。这次球队的接待事宜都由他亲自打理。由于种种原因,孩子的球队中只有6 人成行,最后参加比赛的这只13岁年龄段的队伍就以此六人为先发阵容班底,再加上当地一所足球学校同一个年龄组的孩子。所以,这只队伍是名副其实的美洲队,讲英文和西班牙文的混合体。另外参赛的还有一只15岁年龄段的,情况类似。

今天下午,球队进行了正式比赛前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合练。并踢了一场练习赛,对手是当地的一只同年龄组的球队。结果以3:2小胜。练习赛的场地位于一处居民区。人造草皮,球场被高墙围住,高墙的上面还有再往上延伸的铁丝网,铁门进口还有人看门售票。再加上旁边有一座俯瞰球场的水塔,我的第一感觉好像是进了监狱,而球场就是放风的院子。当然,这种感觉很快就被院子里热闹的足球氛围冲淡。卖饮料的商贩,遮阳的水泥看台上坐满了观众。大概每个小时都有比赛,不同的球队走马灯似的上场然后下场离开。


练习赛后的总结会,主教练讲的是西班牙语,而他的弟弟同声译成英文。不知道此时已略显疲惫的孩子们在想什么,至少我觉得这是一幅很酷的场景:孩子们流着汗,红扑扑的,无瑕的,肤色各异的脸。教练们抑扬顿挫,充满权威的语调。外围的是拍照等待的父母们。其实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但此时却又感觉不寻常。


离开前,给孩子们又拍了张合影。他们安静的笑脸,身后是当地孩子比赛的动感,再远处是高墙,还有粗壮的水塔。







1/26/2013
夜,利马

Saturday, January 26, 2013

利马行



两个月前定下来的利马之行,今天启程。近几天来马里兰的气温骤降,这绵绵袭来的寒意,让我越发向往这次旅行。预报下午还会有风雪,但愿我们的航班在风雪来临前就起飞,一路南去,飞过墨西哥湾,飞越赤道,就飞入南半球诱人的夏天。

同行的是孩子的球队,教练,和像我一样陪同的父母们。几个月前,得知他们的足球队受邀参加在利马举办的这届少年友谊杯赛,我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不仅仅是为了孩子。我一直欣赏拉丁派足球所以对南美也爱屋及乌,这样一来,借陪同之名,尽父亲之责,我不就也可以踏上南美洲的一隅,了却一桩多年的夙愿吗?

球队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去南美。在候机厅里,孩子们的兴奋劲不用提了,大人有的安静,有的健谈,从神情到肢体语言,都洋溢着快乐与期待。一位同行的父亲正在研读新买相机的说明书。有三位母亲在交流都打点了些什么行装。体态健美的一位说她带了三套泳衣,第二位在认真罗列她的衣物清单-居然装了两大件托运行李,而第三位说她带了Pepto-Bismol,利马是南美著名的美食之都,有了这个对付胃肠道问题的口服利器,胡吃海喝起来,也算是有所防备了。

我的西班牙文仅限于问候语,和一些基本的足球术语。与球队出行,我想足球就是世界语,就是催化剂。十几个小时后,我们将空降在完全陌生的利马城。我们来了,停留短短的一周,就走。如此简单的行程不需要什么旅行攻略,就入乡随俗,到了利马,就当回利马人。

1.25.2013
里根机场

Sunday, January 13, 2013

清明上河图

清明上河图,一幅八百多年前的宋画,奇迹一般无损于几异其手的颠簸和连年战乱,现在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就好比西画里的蒙娜丽莎,我同样都未亲眼见过,却安心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暂且没有去亲近的冲动。几年前第一次到北京新机场,恢宏的大厅里一边是长城的巨型浮雕,另一旁,就是被放大如屏风的清明上河图。二者面对面,呈分庭抗礼之势。我拖着行李箱从中间穿过,记得当时就不无惊诧这样一幅薄薄的画卷居然有平视万里长城的份量

两年前去逛上海世博会,无奈于汹涌的热浪和人潮,放弃了中国馆。之后才听说中国馆的镇馆之作也是这幅清明上河图。现代人用动漫技术把这幅画挪上了360度的环形屏幕,复活了原画中的近千位人物。当年的翰林张择端画这幅画时,不仅绘下了丰富的细节,从船身上的铆钉,水面的波纹,到商市里各类招牌,他更赋予各位人物以心情和平等的角色,运筹帷幄不逊于今天大场面电影的导演。其中我最喜欢的一处在右侧画头,另一处在画尾。画头的是驮着木炭就要拐上桥进城的骡队,如田园牧歌一样的景象。画中间是近郊到京城的一路繁华。在画尾,靠近戒备森严,咫尺天涯的内城,一位背包的外乡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留下问询的背影。人们公认这幅画就是古典小说中的红楼梦,在国画中的地位是首屈一指的。

这个周末,好友相约,一起来到位于华盛顿首府的肯尼迪表演艺术中心,观赏了关于清明上河图的舞剧。我真是很好奇如何用舞蹈来诠释这幅画的神韵。在小小的舞台上,来自香港的舞者展示了力与美的极致。一位温婉惊艳的汴水女神激发了画家的创作灵感,汴京城内外民众生活的真与美为画家提供了不尽的素材。于是丹青妙笔一挥而就,从此世间就有了这幅神品。沉浸在诗化的舞剧里,我禁不住在想,舞者们青春完美的肌体是否就象征那北宋都市繁华的顶点:末日前必然要有的狂欢,被遗忘前一定令人迷醉的浪漫。好在还有这幅不朽的画作,让我们可以透过时光的迷雾,窥见了画家也同样审视过的人们和物件。然后惊奇地发现那早已逝去的年代与我们的有多么相似相通。

夜已深,过了桥,沿着华盛顿纪念公路回家。这条观景路就依偎着流过华府的被称为美国之河的Potomac river。林肯纪念堂,还有都市的灯火在身后渐行渐远。车灯照亮了雨后车道上低旋弥漫的雾气,化不开的是扑朔迷离的夜幕。我仿佛觉得我们就在一张清明上河图里,正静静地走在那条出城归乡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