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该给父母打电话了。十多年了,这已经成了习惯。早已熟记的号码最近变成了八位数。我还是没有设置快拨键,似乎拨号也是义务的一部分,不可以被简略。
“有件事告诉你,你奶奶去世了。”父亲在电话那头平静地说。我和弟弟都是由奶奶带大。那时父母都忙, 奶奶离开家乡来照看我们。她七十二岁的那一年, 执意回到老家的旧房子,说是要落叶归根。老人家身子其实很健朗, 我记忆里她只信银翘和霍香两味中药。她平安过了七十三,然后八十四,那两道上一辈的老人都迷信的坎,终年九十四岁。弥留的时刻,她就躺在那张当年作嫁妆的雕花的木床。那幢年代比木床还要久远的旧房子,墙外早已布满青苔。门前黑亮的石阶,上楼时吱嘠作响的木梯,见证了她一辈子的风雨零汀。奶奶读过女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晚年就安静地守在故乡。
出国前曾随父亲去看望奶奶。旧屋不远处,有一座百年石桥。父亲告诉我,他小的时候最喜欢从桥上跳入水中。那时的萍水河,水流潺潺,清而见底。我尤其向往他描述的这样一幅画面:夏天放学,他头顶着书包,包里塞着衣衫, 徜徉在凉爽的河水中,顺流回家。而在我眼前,石桥两头是喧嚣的市井,很少会有人在意脚边依旧流淌但灰暗的河水。我想对于父亲,提及故乡就意味着他的另一份责任与牵挂,还有那些随着时代变迁而褪色的童年画卷。
千百年来,故乡是游子心中一个最柔软的词汇,乡愁是思念也是慰籍。小时候我随父母辗转迁移,所以对故乡缺少固定的印象。故乡于我,更多地是一种怀旧的情愫,在年龄足够大懂得乡愁之前,就已由那些熟读的诗歌植入心田。如今我在异乡,仍然能感受到它的萌动和召唤。
今天的孩子们,出生时看到的就是多元的世界,成长过程中将自然地包容肤色,地域,语言,文化的差别。他们或许还能背读“窗前明月光”,“近乡情更怯”,甚至理解乡愁四韵里的 “海棠红”。但对于他们,故乡不会再有祖辈们所固守的乡土界限,也不会引发那些令他们的父辈们纠结的,在“归与不归”之间的彷徨。
那么故乡对于他们,是否就等于出生地,而不再有更多的含义?疑问中, 我突然想起 Spielberg 早期的那部描述外星人在小男孩的帮助下回家的影片 E.T。“ET,phone home!”,故事基于人类的逻辑认定 ET 也有回家的愿望。不远的将来,遨游太空将从奢华的旅行变为必然,今天的孩子将很可能是那个浩荡征程的主人。那时的地球将是茫茫星海中人类的心灵归宿。在无尽的太空之旅中,令人回头望的,一定有那片,蔚蓝色的乡愁。
12.11.2010
NPR Reported on Feb 2, 2011
ReplyDeleteNASA Detects Potential 'Habitable Zone' Planets
"Kepler has blown the lid off of everything that we know about extrasolar planets"
...it's kind of things that thrill planet hunters...
...it's kind of place E.T might call 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