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February 18, 2011

寻觅

搬家是每人都有的寻常经历。对于我,它是过去生活的缩影。回想起来,每一次搬迁都如流水中的浮萍,有无根的自由,随性,也有漂泊的无奈,迷茫。陌生的可以变得熟悉,熟悉的可以变得亲切。从中西部,到南加州,再到美东,脑海里留下一座座风情各异的城市。有的离去渐久,印象已略显模糊;有的告别如昨日,也许永远都不会忘记。在这片广葇的大地,车迹所及,你总能找到似曾相识的标记。或许是繁忙的高速公路旁,那座一样醒目辉煌的摩门教堂;或许是一家常光顾的连锁店;或许,只是前方车尾那片也曾挂过的外州车牌。在居住过的每一座城市,无一例外,我都遇到过这样一幅画面:黄昏时分,驱车驶上一座山丘,眼前突然一片开阔,层层叠叠的住宅区跳入眼帘,还有漫山遍野,温暖人心的万家灯火。那一刻,我总是条件反射地叹道: “芸芸众生”。一旁的妻就会意地一笑,她听得出我的感慨:茫茫房海,那一座真正属于我们的房子在哪里?

其实在圣路易斯,我们曾住过一幢孩子们看到相片才会想起的大房子。那是在第一份工作后不久,东拼西凑实现的美国梦。只是在拥有之后,是意料之外的拮据和烦恼。乐观的房奴也许会说:痛且快乐着。而我清楚地记得在第一次打理草坪时,心里泛起的那阵莫名的空虚:安定下来的日子原来就是这样的么?

常想起在圣地亚哥见过的一幢样品房。它就在离我们的公寓不远处的住宅开发区。宽敞且实用的布局,简洁又考究的装饰,再配上时尚质感的家具,第一眼就满心喜欢。当我穿过二楼的主卧,站在朝南的阳台,脚下是一座布置精巧,毗临山谷的后院,再向远处望去,视线居然洞穿整道绵延的山谷!望不到西边不远处的大海,但分明有海风的气息。时值初春,山野里的新绿若隐若现,不久山谷里的野花就会盛开,接着还会有秋的枯黄,冬的萧瑟。从这儿,静观草木荣枯,一定能触摸到城市别处难以察觉到的季节变化。这个一年四季都溢满阳光的气候天堂里将不再有遗憾!

决定离开加州时,当时上三年级的儿子对我说:“I have mixed feeling about leaving San Diego.  On the one hand, I feel sad leaving all my friends and the city; on the other hand, I am excited as I get to visit new places and make new friends. 由于与生俱来的适应能力,孩子小的时候转学大都相对简单。而渐渐的,随着年龄一起增长的主见已令他开始抗拒任何强加的变化。

又一个冬去春来,孩子已确定了他想去的中学。他已厌倦漂泊。我为何还在迷惑,还在寻觅?


02. 18. 2011

Sunday, February 6, 2011

记忆中的红飘带

这些天来埃及开罗解放广场的游行示威又让我想起89年的那个春夏。时局的动荡打破了我高中生活的平静,多少缓解了高考将临的压力。在莫名的兴奋里,懵懂的我也能感觉到父母对我前途的忧虑。五月的一天,我放学回家,路上车辆少得出奇。当我骑车来到回家必经的大桥,一辆两节的公交车赫然堵在桥顶的路中央。车上张贴着为时局呐喊的标语,在车顶上和敞开的车门口或坐或立着一群男女大学生。他们彼此交谈着,似乎对观望的路人视而不见。他们中很多人的额头上系着醒目的红色飘带,那些骄傲的面孔令我既羡慕又好奇。穿过这个不寻常的场景,下桥的柏油马路骤然开阔。我下意识地松开车把,如飞一般地滑翔中,仿佛分享到了青春无羁的快意。
多年以后我明白,那是暴力美学给我上的一课。红飘带们桀敖张扬的美感在我的记忆里留下烙印。
关于青春与理想,西方有一个流行的句式:“如果你在30岁以前不相信____,你就没有良心;如果你在30岁以后还相信____,你就没有头脑。”在空格里,可以填入共和,社会主义, 共产主义,等等。普金曾借用这个句式总结俄国人对前苏联的两难情结-若不怀念它,你就没有良心;若想回复它,你就没有理智。类似的矛盾情愫在包括法国大革命,辛亥革命等无数以年轻人为主体的历史事件中都留下注解。为了理想而洒落汗水,鲜血,乃至付出生命,这是青春无悔的代价。
当年那些扎着红飘带的学生们已经人到中年。和我一样,媒体互联网上潮水般的报道一定会让他们记起自己人生中的那段标竿。NPR里那位语速急促的埃及女子在记者问她究竟期待一个什么样的新政府时,简洁且坚定地回答 a better one!她没有奢望一个多么远大的目标,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但愿这是一个可及的梦想!
乌托邦之歌

Feb 6,  2011